三言兩語打發你

      那是一個飄著毛毛細雨的夜晚，我剛抵達臺北車站。我在車站附近攔了一輛計程車，匆忙的坐上去。我對司機說明我要入住的飯店後，就脫下自己被雨淋溼的外套，整理自己隨身的行李。車程預計還很長，我本來打算欣賞窗外的風景來打發時間，可是我忽然看到在面前椅背掛著的袋子裡，放著兩本書。我好奇的拿起來看，看到其中一本書書名是《那個誰》，另一本書名是《生存者之歌》。兩本書都是我沒有聽過的，作家都是同一人。我翻開其中一本書，在第一頁的作者介紹裡，我看到下面的敘述：
     「林××，自由作家，政大中文研究所畢業。因為熱愛文學創作，畢業後即以作家為職業，另一兼職工作為臺北市計程車司機……」
      我看到這裡，下意識的往前看了計程車擋風玻璃前面的駕駛人營業登記證。上面的名字果然就是林××。載著我的司機就是出了這兩本書的人。

      從高雄返回故鄉南投的路，向來都非常曲折。國小的社會課本就會教到，南投是全臺灣唯一一個不靠海的縣市，也是環島鐵路不會經過的縣市。想要乘大眾運輸工具回家，如果要坐火車的話，勢必要在田中火車站轉客運。如果想要坐客運回家，客運公司為了成本考量，你也必須在斗南交流道下轉車。

      坐客運回家的路線走了五、六年，早就已經知道要在斗南轉車。可是有一些第一次坐這條路線客運回家的旅客，往往不大清楚。今年過年回家時，我和一群旅客在斗南交流道下等開進南投的客運，司機等大家都上了車之後，點了點人數，發現有一個乘客還在剛剛載我們過來的客運上，忘了下車。司機連忙聯絡那臺客運的司機，約好在下一個交流道下接人，於是我們這臺車就出發前往上一個交流道上。

      客運在行駛的時候，有旅客不滿對方這樣給大家添麻煩，在車上抱怨的唸了幾句。倒是司機好脾氣的安慰說：「人有載到就好了，又不是沒有載到。人與人之間難免有時候需要互相體諒，誰都會有不周到，或者出差錯的時候。有時候你讓一步，別人也讓一步，這個社會才會和諧進步。」

        大學時期，有一年的選舉，我因為朋友的介紹，幫忙一個候選人競選。我負責的工作，是每個星期二的晚上七點到十點，固定在一個夜市舉助選的立牌。在夜市舉牌的地點，是在一個賣拖鞋的攤位旁邊。攤位的老闆是一對老夫妻，其中的老伯非常客氣，看到我整晚站在那裡，他會拿一張椅子給我，要我站累的時候可以坐下來休息。

      老伯的兒子有時候會過來看看，可是主要的生意還是兩位老人家在照顧，他來的時候常常會和我聊天。一次我和他談到了舉牌助選的效益

        「這個夜市看起來都沒有什麼人來，這樣舉牌不知道有沒有效果？」我問。「其實夜市是反映社會底層的消費狀況，你看到夜市都沒有人來逛，就知道經濟有多差了。」他說。

      火車上會發生很多的故事。

      在一個車廂裡，坐著許許多多不同的人，大家在一起短則十幾分鐘、長則一、兩個小時。在這段時間裡，你可以仔細觀察身邊的人，往往會出乎意料之外的，發生一些故事。

      一位婦人在車廂內講手機，音量不小，影響到了車廂內的其他乘客，不過也沒有人去提醒她。仔細一聽，才發現她和丈夫吵架了，她獨自一人帶著行李，坐火車要回娘家，這個時候正在打電話向娘家的人哭訴。

       父母親都是本省人，小時候，卻因自己不大會講台語，常常被當作父母親和親戚朋友間聊天的話題。對於自己不大會講台語，剛開始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適應，只是一旦要和只會說台語的祖母對話時，往往會表現的辭不達意。記得國小的時候，有一次祖母打電話來家裡，和父母親聊完天之後，她想要關心我們這些孫子，於是父親就把話筒拿給我。我說了半天，還搞不懂祖母是在說什麼，這個時候弟弟就嘲笑我太笨了，然後把話筒搶了過去聽。之後他煞有介事的用國語和電話一端的祖母說話，但是祖母根本就聽不懂，這樣逗趣的表現把身旁的大人都逗笑了。 
       

       記得同樣是國小的時候，父母親其實很重視我們這些小孩不大會說台語的事情。在家裡面其實講話常常都是使用台語，但是我們頂多只會聽而很少會講，或者講錯話，或者字詞有好笑的發音。一次母親還對我說，親戚家的小孩子在讀某某國小，他們老師會要求他們用台語唸課文，你需不需要也來試看看。那個時候的我，很自然的就排斥「把台語學好」這件事，隨著年紀的增長，家裡的人也慢慢的接受我們不大會說台語的這個事實。 
     

        一直要等到上了大學，離開家鄉之後，自己一個人到了南部的大學就讀，我才了解到其實自己的台語說得還可以，因為身邊有太多北部來的學生，是完全不會說台語的。記得大學時有一堂課，教授很喜歡在講課時穿插台語，第一堂上課時，就有北部來的學生因為聽不懂教授說的台語，打算要退選這堂課。而那個時候的我才知道，原來會說台語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。 
       

      畢業十年了，在今年的教師節這一天，我才和國中同學第一次回到國中的母校。校園內的樹木依舊茂盛，有活力的學生們在各處打掃著校園，準時出現的學務處的廣播。這些種種情境，都讓我回想起當年的校園生活。
      當年的導師帶我們幾個人到一間空教室坐下，談談畢業後的發展，以及現在的近況。最後我們談論到國中時候的回憶，導師問我們大家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，我回答 說「是讀書吧」。升學班的我們，從國三能力分班之後，就過著一天讀十二個小時以上的書的生活。「那個時候我們都忙著讀書，忙到沒有辦法好好過學生生活。」
      導師問我「那你覺得學生的生活應該是怎麼樣？不就是努力讀書嗎？」我想了一想才回答「不是那麼單純而已」。

      工讀生和門口警衛不和的事情，已經時有所聞了。

      我們這個單位常常因為辦活動，請了好幾個工讀生。平常的活動都是請工讀生到活動現場集合，可是最近這一陣子，因為是在外縣市辦活動，我們都是請工讀生到公司來集合後，再一起坐車前往活動地點。

      可是公司所在的辦公大樓，管制很嚴格。在大樓上班的人員進出都要掛識別證，而想要進來的外賓，就必須有員工下來帶領，警衛才會放行。每一次我們的工讀生想要上來，往往都被警衛刁難，就算來過好幾次的熟面孔，他也一樣不願意順便放行。一定要工讀生當場打電話，請人下來帶。

      國中理化老師因病去世，在他的公祭典禮上，十多年沒有見面的國中同學，難得的聚在一起。晚上，我們在餐廳裡用餐，訴說著畢業之後的點點滴滴。我們同時回想起已經退休的國中導師，同時回想起當年他嚴厲、強勢的作風。教育的目標在他的眼中，似乎已經轉變成製造一個又一個的考試機器。他始終貫徹著不到一百分，一分打一下手心的原則，有同學忍受不了他的嚴格，轉學走掉了。依稀記得後來他在課堂上提到這位學生，使用的是聲淚俱下的口吻，訴說著自己的用心良苦，是為了學生的前途著想，小孩子不打不成器等等。 
      那個時候沒有人告訴我們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分數，必須如此的用功讀書，常常聽到的說辭時：「國中要考好的高中、高中要考好的大學，這樣大學畢業之後才會有好的工作，才會出人頭地。」我們就在這樣類似囈語的言詞當中，轉眼間讀到大學，轉眼間大學畢業，步入社會工作了。 
      而也直到大學畢業之後，我們才了解當時的師長們，是如何活在自己的想像中。我們就像鬆餅一樣，本來都是有各自形狀的麵糊，卻被倒進了固定形狀的鬆餅機裡面，拿出來，就是完整的一個鬆餅，每一塊都一模一樣。 

      前陣子百貨公司舉辦義賣書展，我跑去逛了一下。回來時，花了一千多元買了十一本書，平均一本不到一百元，真的是非常便宜。可是回到家裡，把書拿到櫃子上一放，我就有點後悔了。 
      喜歡看書的習慣，從來就沒有改變過。可是不知道是否愛看書的人都有一個魔咒，只要是自己花錢買回來的書，就不會有看完的一天。我每個月會固定到市立的圖書館借四本書，以一個星期一本書的進度看完。可是自己書櫃上因為自己一時衝動買來，或者別人贈送的書，卻很少真正有動力去翻過。 
      愛書成痴的我，可以說是把買書當作了一種樂趣，記得剛搬到第一間租下來的房子時，行李最多的就是書。半年前我搬到現在的房子，那個時候把我住在第一間房子時期買的書搬過來，花費了我兩、三天的功夫。房間裡的書櫃從兩個增加到現在五個，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。 

      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找工作，在經過這條路上的時候，第一眼就看到這個令我感到好奇的畫面。一個有點年紀的女人，臉上畫著濃妝，穿著有一點暴露（是很容易走光的那種）的衣服，拿著一張塑膠椅，就坐在路邊汽車停車格的間隙裡。我從沒見過這種情形，也無法去猜想她坐在那邊是為了什麼。 
      錄取了我人生中第一份工作之後，我就在這個城市住了下來，在跑業務、拜訪客戶的時候，偶爾也會經過這條路。那個中年女子，時常就坐在那裡，就算是在炎熱的中午，她也頂多撐著一枝雨傘遮住太陽。有次同事和我一起經過那裡，我問他那個女人為什麼要大白天的坐在那裡等。他回答我那是流鶯，不要理她。 
      同事的這句話讓我想起初到這個城市時，第一天晚上我找了一家廉價的旅館投宿。我才進房剛把東西放下，櫃檯就打電話進來房間，問我要不要找年輕的妹妹「爽」一下。以前在電視節目上看到，有些地方的便宜旅館充斥著色情仲介的事情，第一次讓我真實的體驗到。 

      有人說，愛是一切的答案。於是有人跟著問，愛是什麼。

      有人回答，凡人都要用一生來體驗愛的真義，所以就慢慢的去體會吧。

      只是年輕的他還不懂，當他遇到愛情時，他以為這就是愛，這就是答案。

      如果每天堅持作一件事情，許多年後，你會有什麼改變？

      一個人立志成為畫家，他發誓每天要畫一張畫。十年過去後，他終於舉辦了個人的畫展。在廣大的展覽室內展出了超過一千幅的畫作。

      另一個人立志成為作家，他開始每天寫下三千字的文章。許多年後，他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書，雖然並沒有大賣，可是他已經朝向作家之路前進了。

      因為公務的關係，連續兩個星期的周末都上來臺北。每一天滿滿的行程下來，讓我回到旅館的時候，只想要好好的休息。在離開臺北的前一個夜晚，我思考關於這個城市，有什麼事情是讓人值得回憶的。想到這些，我忍不住想要到外面走走，在夜晚的臺北閒逛著。

      這是一個繁華的都市，所有年輕人的夢想可以說都在這裡。人口的過度集中，讓這個都市各行各業都非常的發達，隨便打開報紙看看，光是求職的訊息就有幾大張版面。可是這個都市的繁華背後，也存在著極大的矛盾。

      記得第一天，在前往捷運站的時候，在靠近臺北火車站的忠孝西路上，有兩個年輕人坐在人行道上，兩人相距不過十步的距離，他們的前方都放著一個紙盒，裡面有幾枚硬幣。這兩個年輕人看上去都是好手好腳的，卻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行乞。

      上大學以後，搬到宿舍裡面開始新的生活。在宿舍裡面，早就已經習慣了垃圾集中處的便利。你只要把你的垃圾打包好，要離開宿舍的時候順便經過垃圾集中處，將垃圾放在那裡，時間到了，自然有人來收垃圾，不用在一定的時間等待垃圾車。

      可是升上大學五年級，沒有抽到宿舍之後，搬到外面來自己一個人住，垃圾要如何處理就變成一個問題了。早就習慣把所有垃圾丟在同一個塑膠袋的我，第一次在這個城市裡等垃圾車倒垃圾，就被旁邊的阿姨提醒：「少年仔，你那個垃圾要分類，而且今天沒有資源回收車。」聽到這句話的我，摸了摸鼻子，想了一想後就決定不丟垃圾，直接回家了。

      我後來想到的辦法，是把垃圾帶到學校去丟。學校除了宿舍區之外，在其他幾個大樓旁邊空地，都設有垃圾子車。之後有一次，我和其他同學談到處理垃圾的事情。這些同學有的人也自己搬出來住了，剛好他們住的地方都有集中垃圾的地方，房東會處理放在這些地方的垃圾。我向他們分享自己倒垃圾的方式時，被他們噓說：「怎麼這麼沒有良心？私人的垃圾拿到學校裡來丟。」

      遠行，如果都是為了公事，那樣的話會很消秏人吧。

      在擁擠的臺北街頭他這樣想著，捷運站裡的人潮讓他感到煩燥。為了送一份重要的文件給客戶，他專程從高雄坐高鐵北上。

      僅僅是為了那一份文件，交給客戶之後，又必須馬上搭乘南下的高鐵，回到高雄。

      轉學生在故事裡面的設定，通常都是為了帶來新的劇情。如前面所說的「故事，就是指人與人之間互動發生的事情。」有新的角色的出現，代表有新的故事發生的可能性。

      轉學生最常出現的時機點是故事一開始，一開始就出現轉學生，表現他在故事中將扮演著主要的角色。故事可能就是主角和轉學生發生的故事為主軸展開。

      如果轉學生出現在故事已經進行有一段時間了，這個時候的出現，表示著故事要有新的發展。

      在看過別人的遊記之後，我才發現我不會寫遊記。

      回想在我們求學階段，在作文課上，也的確缺少這方面的訓練。國小時我們寫「我的父親」、「我的家庭」等等文章。國中時我們寫「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本書」、「十年後的同學會」。高中時，我們開始玩起故事接龍的遊戲，老師會給你一段文章的開頭，然後請你接著往下寫。

      我們接受過記敘文的訓練，可是我們描寫的功力還是很差勁。對人、事、物的描寫無法生動，對於自然景物的描寫，也就談不上有什麼美妙的修辭了。

      有時候我們真的會搞不清楚成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，只是有時候我們回頭看看當年的自己，忽然的覺得自己當年很幼稚的時候，也許我們就是成長了。

      對我而言這樣的轉變是騎車，對T而言則是聽音樂。

      滿十八歲就考到駕照的我，覺得可以騎機車出門很拉風，於是在路上違規闖紅燈，在車陣間穿梭，在路很寬的省道上飆到一百一。這些種種，在我出過兩次車禍之後，就再也很少那麼作了。接著一次晚上，看到旁邊的飆車族騎著機車呼嘯而過，覺得他們很幼稚的同時，也開始嘲笑自己當年的不成熟。

      對於剛上大學的新生而言，第一個星期假日都要作的事情，就是回家。

      一直要到自己上了大學，離開家鄉讀書之後，才知道南投是一個如何偏僻的地方。南投除了集集之外沒有火車站，這點大家都知道。而南投的客運班次之少，真的就有如歌詞所說的「一小時才來一班」。

      上了大學之後的第一個星期，如何回家就成了我一個重大的考驗。來到高雄火車站附近，延著建國路找尋可以直達南投的客運，只有一家客運公司有直達。買了車票，上了車之後，開始我的返鄉初體驗。這臺客運一路開到了斗南，在交流道下又必須另外換車，才能夠到達南投，第一次的交通時間，我花了六個小時。

      在飲料店看到一對外國情侶在買飲料，結帳之後店員問對方：「要包在一起嗎？」

      那個男生不明白他的意思，用帶著外國口音的中文回答：「什麼叫作包在一起，我不懂。」

      店員傻笑之後，繼續去忙他的事情。